時之溯行者·晓美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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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青灯百物语】关于一只N级小妖的旧事

盛燃:

伞匠总是做伞。
伞骨用屋外小丘上的野竹。伞匠伴着它们,看笋芽剥离稚嫩,看青竹拔节窜高,也看老竹斑黄。刮风便听竹声,落雨时也听。伞匠知道这是它们在讲述和吟唱,伞匠是它们唯一的聆听者。
偶尔有诗人路过,见了如此的竹林必是要落一俳句的。伞匠便会邀他们来小屋歇息,煮一些豆,饮的是笋干茶。
削伞骨时,伞匠专注而陶醉。
他把削好的伞骨浸入水中,温和地注视着它们笔直而优雅的身姿。接着便日晒,伞匠是个粗人,此刻也会哼起模糊的歌谣。人和伞骨一起在日头下晒着,一起沉浸在酥到骨子里面的安宁。
然后伞匠粗大的手指灵巧飞扬,钻孔、拼架,再细细地穿线。若此时伞匠想起来什么往事,便会给他的伞讲述,或是母亲打制糯米糕时的模样,或是少年时第一口滚入喉头的酒。
伞匠知道它们总是在听的,它们都是很好的聆听者。
伞柄伞头拼接在一起的日子,伞匠最是高兴。
在他看来,这是一把伞的灵魂已经成型。
伞匠允许每一把伞都有不同的灵魂,他还知道伞和人一样,不需要绝对完美无瑕的魂魄。
选一个晴天,伞匠裁好微有些稻黄的和纸粘上骨架,用小剪刀修边,再轻手轻脚地折叠,收张开合。做到这一步,便要去准备颜料和笔,为新伞点绘容颜了。
伞匠取石青归来时,小院里坐着个孩子。
那孩子垂头不语,伞匠便也不言,兀自沾了青色,抹上水光,氤了片片团团。
待伞干的过程中,伞匠从屋子里取了两只饭团,给那孩子的饭团里裹了半粒盐泽梅子。
男孩狼吞虎咽。
伞匠不问他来路,不问他姓名,不问他的伤口从何而来,伞干之后慢慢刷上熟桐油,待桐油干时便把伞交与男孩。
他说,好好生活。
男孩背着伞跪下去,头磕在泥地上,行礼。
伞匠不去纠正他行的不是标准的跪礼,他包了饭和豆菜,送走赤足的男孩。
伞匠总是做伞。
伞匠也总是等待,待伞骨晒干,待伞面平滑,待桐油不再滴落,待离人归来。
伞匠没等来归人,后来他也成了离人。
后来伞匠的茅屋倒了,散了,化为泥土了。
那丘竹还在,青青葱葱的,风来雨来总是要吟唱一番,只是没人再听了。偶尔有诗人路过,仍是要落一俳句的,只是没人再请他们吃豆,品一点笋干茶了。
慢慢地伞匠便被人遗忘了。
可是男孩始终没有忘记他,没有忘记那个沉默寡言、却为自己在饭团里包盐泽梅子的制伞老人。
男孩还是贫穷,他依旧饥一顿饱一顿,他依旧没有鞋穿,但是他记得伞匠的叮嘱,“好好生活”。男孩不再偷窃,也不再漂泊,他找了一个小村庄落脚,他拼命努力学习手艺。
后来男孩可以凭本事吃饱了,买了自己第一双鞋,后来男孩有了一个妻子,男孩长成了丈夫,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孩子。
他始终记得要好好生活。
他们的生活依旧不富裕,可是他们踏实、平静而幸福。他们一直传承着那把看上去很普通的唐纸伞,他们一直努力生活。
男孩老去时,已经有了一个孙子。
他把唐纸伞交到孙子手上时,面容平和,他说,要好好生活。
唐纸伞的小主人十分珍惜它,像他爷爷一般,一直把这把伞带在身边。他知道这把伞年纪大了,便时常仔细修补上面的窟窿,不让它像爷爷一般老去。小主人温柔地张合伞骨和他细致地修补为纸伞构建着新的灵魂。
小主人长成丈夫时,他的家已经慢慢变得殷实。他迎娶了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,她和他一样努力、踏实、认真地对待生活。
女主人为那把普通而意义非凡的唐纸伞添上了新的色泽,女主人温柔的笑声和她的一笔一划为伞构建着更完整的灵魂。
唐纸伞一直温和地注视这一家。
它期待着可以看到小主人也变成爷爷,把自己传给他的孙子的那一天。
它期待着这样善待生活的人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。
它一直都觉得这个充满着爱和温暖的地方是家。
它一直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。

直到那一夜月色稀薄。
强盗毁了这一切。
强盗毁了它的家。
强盗带走了唐纸伞。
唐纸伞知道强盗在挥霍主人的家财,强盗在把玩主人的物品,强盗不劳而获却得意洋洋。
唐纸伞一直都知道。

那一夜月光如银泉。
咯吱咯吱……
咯吱咯吱……
储物柜里异响轻微。
咯吱咯吱……
强盗翻了个身。
咯吱咯吱……
强盗微微眯起眼。他看见一把纸伞睁开了血红的眼睛,站在月色流淌的地板上。
咯吱咯吱……
强盗再一揉眼睛,那伞已经不见了。
正在他准备闭上眼睛入睡时,那尖细阴森的女声响起了,就在他耳畔,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
强盗缓缓地扭过头,他听见自己的颈椎“咔”地轻响。
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
他的视野一片血红。
方才那把伞。好像。就有这样一只血红的眼睛。
眨眼的功夫,那片血红消失了。
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这次的声音依旧在他脑后。依旧阴测测地钻到他脑子里。
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
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
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
强盗大喊一声坐起来。
他看见一把唐纸伞坐在自己床头,眨着血红的眼睛,咯吱咯吱地微笑起来,它的舌头慢慢翘起,几乎碰到强盗的鼻子。
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
“咯吱咯吱……咯吱咯吱……”
“你可以送我回家吗?”

天亮了。
“啊,”唐纸伞似吃惊般淡淡叹道,“我把他吓死了。”
小主人,我帮你报仇了。
但是……
谁来送我回家……

我还有家吗。

这是个一百多年前的故事。
如今唐纸伞已经有些破旧,石青色退得几近淡绿,看上去被人遗弃许久了。
它淌着血泪,多年不曾咯吱咯吱地轻声细笑。走得近了便能感受到它的悲伤,那么浓稠,那么深切,散发着几百年前竹林的气息、伞匠的气息和历代主人的气息。

那是它的灵魂。

“作为一把伞,也许最幸福的时候,就是为人们遮风挡雨的那一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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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此文献给唐纸伞妖和带给我许多美好回忆的平安京。



真的很想抱抱你啊,我愿意给你一个家。


#含伞妖传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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